集体林区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及其影响因素
周家颖, 杨晶梅
浙江农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浙江 临安 311300

作者简介:周家颖(1992—),女,浙江杭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农村经济发展,E-mail:617758046@qq.com

摘要

通过对2015年浙江省林业重点县(市)农户抽样调查,运用统计描述和logit模型,实证分析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结果表明,家庭农业劳动力数量、户均耕地面积对农户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是否户主、环境保护意识以及转入耕地比例这3个因素对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根据林区抽样调查背景,针对性地提出集体林区有机肥施用补贴政策,并通过提高地权稳定性、加强废弃资源利用和农民宣传教育达到增加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的作用。

关键词: 有机肥; 施用意愿; 影响因素; logit模型; 集体林区
中图分类号:S1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0528-9017(2017)10-1821-04 doi: 10.16178/j.issn.0528-9017.20171044

浙江省林区是重要的河流源头地和水源涵养区, 承担着长三角区域生态屏障功能。然而, 广大林区生态环境脆弱, 且大都属于相对欠发达地区, 污染形成后治理难度大, 林区污染预防性治理显得尤为重要。农业面源污染的隐蔽性大、不确定性强, 对土壤和水环境造成很大影响, 现已成为浙江省林区农村主要的生态环境污染源, 威胁当地农业生产和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化肥购买方便、短期增产效果明显、且人工施用成本低, 是目前农民施用肥料的首选。过量的化肥施用, 导致地力下降和水体富营养化, 是引起农业面源污染的主要原因。2015年, 全省农业化肥施用量按折纯量计算为87.52万t(浙江省统计局, 2016), 单位面积用量为世界平均水平的3倍[1]。浙江省政府高度重视农业生态污染的现状, 提出2014— 2017年累计减少不合理化肥施用量10万t[2]。有机肥是天然有机质经微生物分解或发酵而成的一类环境友好型肥料, 在农业生产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3], 并被当作化肥的替代品进行推广。其施用能改良当地土壤结构, 提高农田地力, 同时避免有机质进入水体, 起到河流源头地水质保护和水生态维护的重要作用。

农户是农业生产的实际决策者和投资者, 要减少农业面源污染, 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 对农户的有机肥施用意愿进行研究显得非常必要。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农户施用行为上, 大致可分为三方面。1)有机肥可获得性对农户肥料施用的影响。便利的有机肥可获得性, 如农户自家养殖猪、牛, 当地养殖大户或养殖场提供禽畜粪便会增加农户有机肥施用量, 或者减少化肥施用水平[4, 5]; 也有研究发现, 有机肥的投入反而增加化肥的施用[6]。2)土地产权稳定性对农户有机肥施用的影响。有机肥的施用往往被视为对农地的长期投资[7]。不少学者从产权稳定性对投资影响的理论出发, 指出地权的不稳定性、不完整性, 以及对土地交易权和抵押权的限制会减少农户的有机肥施用, 造成农地退化, 降低土地生产潜力[8, 9, 10, 11]; 也有研究指出, 地权稳定性与农业投资之间的关系微弱[12], 即便是面临土地调整, 对农户有机肥的投入也不会造成影响[13]。3)农户环境保护意识对施肥行为的影响。利用山东省苹果种植户实地调查数据蔡荣和韩洪云分析指出, 农户对有机肥改善耕地质量、保护生态环境的认知程度越高, 越倾向于增加有机肥的使用[14]

目前针对农户有机肥施用意愿的研究还不多见, 主要以平原地区水体污染为切入点[15, 16, 17], 基于林区生态保护视角的研究还很少见。鉴于浙江省林区的重要性和脆弱性, 在微观层面实证研究林农有机肥施用意愿, 对提升林区耕地质量、改善林区生态环境有重要意义。本文采用浙江省集体林区4县(市)的实地调研数据, 利用统计描述和回归模型, 实证考察林农有机肥施用意愿的影响因素, 为改善林区农业生产环境, 保护集体林区生态安全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

1 模型设定与变量定义

以浙江省为例, 研究林区农民施用有机肥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被解释变量是受访者有机肥施用意愿(1=意愿, 0=不愿意)。影响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的因素有很多, 除农户的客观特征之外, 本文也将受访农民对环境的主观认知纳入分析, 并将影响因素具体分为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外部环境3类。个人特征变量包括受访者是否是户主、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村(组)领导、农业技术培训经历、环境保护意识; 家庭特征变量主要为农业劳动力数量、非农收入比例、户均耕地面积以及转入耕地比例; 外部环境变量包括有机肥可获得性、县(市)虚拟变量。鉴于农民有机肥施用意愿为二分离散选择变量, 采用logit模型进行分析。

ln [Pi÷ (1-Pi)]=β 01indi+ hhdiβ 2+ othersiβ 3i

式中, Pi=P(yi=1), 表示第i个受访者愿意施用有机肥的概率。indi表示个人特征变量, hhdi表示家庭特征变量, othersi是外部环境变量; ε i是随机扰动项, β 0-β 3是待估参数。

个人特征变量中, 户主是家庭农业生产的主要决策者, 与作为非户主的受访者相比, 在是否施用有机肥的判断上可能存在系统性差异。年龄大的受访者一般具有更丰富的有机肥施用经验, 本文预计受访者年龄对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正向影响。上学更多的受访者接受环保知识的能力更强, 这会增加其施用环境友好型肥料的意愿。受访者参加过农业相关技术培训, 更了解有机肥对农田作物、生态环境的益处, 可能会增加其施用有机肥的概率。受访者为村(组)干部能比普通人有更多机会接触到新型农业技术信息和环境保护知识, 预期其施用有机肥的意愿更高。受访者对环境保护问题的认知程度会影响他们的农业生产决策, 若受访者知道滥用化肥会对水土等周围环境造成危害, 则更有可能施用有机肥代替化肥。本文采用受访者对“ 您觉得施用化肥是否会造成土壤板结或退化” 这一问题的回答来测量他们对环境变化的认知与保护意识, 预期对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正向影响。

家庭特征变量中, 有机肥的收集以及播撒需要较多劳动力, 家庭参与农业劳动力的成员越多, 受访者可能更愿意施用有机肥。家庭人均耕地面积越大, 有机肥施用过程中所需劳动力成本也越高, 农业生产采用有机肥的可能性也就越小。非农收入占家庭纯收入比重越高, 其务农的机会成本越高, 这意味着农户在农业生产上所愿意投入的时间越少, 因此有机肥更容易被化肥所替代。作为农业生产的关键要素, 土地产权稳定性会影响农户的长期投资行为。相较于责任田和转入地, 农民倾向于在自留地和口粮田上增加有机肥施用量, 减少化肥的使用[18], 农地使用权预期越稳定, 农户更愿意施用有机肥[19]。本文预计转入耕地所占比例对有机肥施用意愿的影响方向为负。

外部环境变量中, 有机肥购买越方便, 农民可能更愿意施用有机肥, 预计有机肥的可获得性对受访者施用意愿有正向影响。本文采用村内能否购买到商品有机肥或者上级政府是否免费提供有机肥来衡量有机肥可获得性, 在开化、临安、龙泉、永康四县(市)的基础上设置了3个虚拟变量, 设定永康市为基准组, 以控制可能存在的地区差异。各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与统计描述
2 数据来源与描述统计
2.1 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源于2015年国家林业局委托调查的“ 集体林区林农生计” 项目。课题组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方法, 以浙江省53个林区县(林业用地面积占行政面积比例≥ 50%)为研究总体, 通过随机抽样并适当考虑区域分布与林业产业特点, 选择临安市、开化县、龙泉市和永康市4个样本县(市)。为保证样本选择的有代表性, 每个县(市)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方法, 抽取2个乡镇, 每个乡镇抽取2个村庄, 每个村庄按照等距抽样方法, 抽取12个样本农户, 共计8个乡(镇)、16个样本村、192户样本农户。农户问卷涉及农户家庭人口学特征、收入支出情况、耕地林地资源情况、化肥农药使用情况以及农户对环境变化的认知与保护意识等内容。问卷完成后, 根据研究目的对数据进行处理, 剔除所需变量缺失的样本, 最后得到173户农户。样本的描述统计结果亦列于表1

2.2 描述统计

表1可以看出, 受访者大多是户主, 占到全部受访者的72%。性别均值为0.75, 表明受访者以男性为主。受访者平均年龄为55.62岁, 其中最小的24岁, 最大的78岁。平均受教育年限为5.92年, 说明受访者文化程度相对较低。受访者中有21%是村(组)干部。接受过农业技术培训的比例偏低, 只有20%。调查问卷中采用“ 施用有机肥是否会造成土壤板结或退化?” 这一问题来测量受访者的环境保护意识, 有3个选项:1=会, 2=不会, 3=不知道。有56.1%的受访者选择“ 会” , 34.1%的选择“ 不会” , 这说明还有较多的受访者尚未认识到化肥对生态环境的不利影响。

此外, 家庭平均农业劳动力为1.64人, 家庭农业劳动力数量以1或2人为主, 分别占到总样本的31.8%和55.5%。非农收入占纯收入比重均值为0.66, 说明调查地区农户收入来源以非农收入为主。2015年, 浙江省家庭承包耕地流转面积占家庭承包经营耕地总面积的二分之一[20], 与全省情况相比, 集体林区耕地流转规模较小, 户转入耕地比例均值为0.17。有机肥可获得性是一个村级层面控制变量, 其均值为0.65, 说明样本村庄有机肥可获得性总体较好。

3 回归分析

采用Stata 12.0软件对模型进行估计, 整体模型wald chi2(16)=31.58, P=0.01。从表2回归结果可以看出, 是否户主在1%的水平下对有机肥的施用意愿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户主是家庭生产生活的主要决策者, 趋利性导致他们倾向于选择见效快的化肥。受教育年限对受访者有机肥施用意愿影响方向为负, 但不显著。正规学校教育虽然提高了农民接受环保知识的能力, 但并未对其有机肥施用意愿造成显著影响, 可能是因为受过更多教育的农民认为普通农家肥清洁程度低、使用不便, 施用此类有机肥是一种时代倒退[15]。是否村(组)干部与有无农业技术培训经历对受访者有机肥施用意愿都没有显著的影响。在环境保护意识方面, 回答施用化肥不会对土壤造成板结或退化的受访者比认为会对土壤造成危害的受访者施用有机肥的概率低9%, 说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 农民的环保意识越高, 其有机肥施用意愿也越高。

表2 logit模型回归结果

家庭农业劳动力数量对受访者有机肥施用意愿在5%的水平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因为施用有机肥尤其是农家肥需要投入较多的劳动力。户均耕地面积对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家庭经营耕地面积越大可能给农户带来规模收益, 则更倾向于对耕地施用有机肥, 以进行长期投资。值得注意的是, 转入耕地比例对有机肥的施用意愿有显著的负影响。由于城镇经济快速发展, 农村劳动力外出非农就业增多, 林区耕地流转现象越来越普遍。在只拥有耕地使用权的情况下, 受让方预期该土地会被收回, 因此会更倾向于施用化肥来达到短期内增加产量的目的。

有机肥可获得性对受访者施用意愿的影响方向为负, 但不显著。作为理性的生产者, 农民在农业生产中善于“ 精打细算” 。商品有机肥价格较高, 见效缓慢, 大大增加了生产成本。其次, 在调查过程中, 有些村会得到上级政府免费提供的商品有机肥, 如垃圾肥, 但这些肥料施用过程不便, 增产效果不明显。两种原因导致有机肥可获得性这一变量未能显著影响受访者有机肥施用意愿。

4 小结与建议

本文基于浙江省4县(市)173户农户调查, 实证考察了山区林农有机肥施用意愿的影响因素。结果显示, 家庭农业劳动力数量、户均耕地面积对农户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是否户主、受访者环境保护意识以及转入耕比例这3个变量对有机肥施用意愿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基于以上实证分析, 提出3点建议。1)加快土地制度改革, 促进土地依法流转, 提高土地使用权的稳定性, 有利于保障农民合法生产权益, 从制度上减少农地投资短期化行为, 保持农地长期可持续利用。2)推动农牧结合, 实现规模禽畜养殖场排泄物资源利用; 走粮经结合的道路, 实施桑、果废弃枝条利用工程, 如丽水龙泉将废弃菌棒加工成为有机肥, 临安利用废弃山核桃壳加工成园艺栽培基质; 此外, 有针对性地出台林区商品有机肥补贴政策, 引导农民养成施用有机肥的良好习惯。通过以上3项措施, 促进耕地质量的提升, 农业面源污染的减轻和山区村庄容貌的改善。3)通过开展多层次, 多形式的宣传教育活动, 提高山区林农的环保意识和参与意识, 引导林农树立生态文明观念, 自觉养成采用环境友好型农业生产技术, 以促进集体林区农业生产环境提升和生态保护建设。

The authors have declared that no competing interests exist.

参考文献:
[1] 吴愉萍, 陈守义, 金彬, . 浙江省农业土壤污染现状及防治的对策建议[J]. 环境保护科学, 2015, 41(4): 50-53. [本文引用:1]
[2] 陆若辉, 陈一定. 浙江省农业施用化肥减量可行性分析[J]. 浙江农业科学, 2015, 56(6): 769-770, 783. [本文引用:1]
[3] 段丽丽, 朱有为. 浙江省商品有机肥发展现状及对策建议[J]. 浙江农业科学, 2013(8): 925-926, 937. [本文引用:1]
[4] 许庆, 章元. 土地调整、地权稳定性与农民长期投资激励[J]. 经济研究, 2005(10): 59-69. [本文引用:1]
[5] 马骥. 农户粮食作物化肥施用量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以华北平原为例[J]. 农业技术经济, 2006(6): 36-42. [本文引用:1]
[6] 何浩然, 张林秀, 李强. 农民施肥行为及农业面源污染研究[J]. 农业技术经济, 2006(6): 2-10. [本文引用:1]
[7] 俞海, 黄季焜, Scott Rozelle, . 地权稳定性、土地流转与农地资源持续利用[J]. 经济研究, 2003(9): 82-91. [本文引用:1]
[8] TIMOTHY BESLEY. Property rights and investment incentives: 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ghana[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95, 103(5): 903-937. [本文引用:1]
[9] GUANZHONG JAMES WEN. The land tenure system and its saving and investment mechanism: The case of modern china[J]. Asian Economic Journal, 1996, 10(3): 233-260. [本文引用:1]
[10] 赵阳. 对农地再分配制度的重新认识[J]. 中国农村观察, 2004(4): 22-30. [本文引用:1]
[11] 马贤磊. 现阶段农地产权制度对农户土壤保护性投资影响的实证分析: 以丘陵地区水稻生产为例[J]. 中国农村经济, 2009(10): 31-41. [本文引用:1]
[12] 钟甫宁, 纪月清. 土地产权、非农就业机会与农户农业生产投资[J]. 经济研究, 2009(12): 43-51. [本文引用:1]
[13] 陈铁, 孟令杰. 土地调整、地权稳定性与农户长期投资: 基于江苏省调查数据的实证分析[J]. 农业经济问题, 2007(10): 4-11. [本文引用:1]
[14] 蔡荣, 韩洪云. 合同生产模式与农户有机肥施用行为: 基于山东省348户苹果种植户的调查数据[J]. 中国农业科学, 2011, 44(6): 1277-1282. [本文引用:1]
[15] JENNIFER NUNEZ, LAURA MCCANN. Crap farmers’ willingness to use manure[C]//Selected paper for american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ssociation annual meeting, General Information, 2004. [本文引用:2]
[16] 郑鑫. 丹江口库区农户有机肥施用的影响因素分析[J]. 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 11(1): 11-15. [本文引用:1]
[17] 褚彩虹, 冯淑怡, 张蔚文. 农户采用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行为的实证分析: 以有机肥与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为例[J]. 中国农村经济, 2012(3): 68-77. [本文引用:1]
[18] 何凌云, 黄季焜. 土地使用权的稳定性与肥料使用: 广东省实证研究[J]. 中国农村观察, 2001(5): 42-48. [本文引用:1]
[19] 郜亮亮, 冀县卿, 黄季焜. 中国农户农地使用权预期对农地长期投资的影响分析[J]. 中国农村经济, 2013(11): 24-33. [本文引用:1]
[20] 朱勇军, 徐建群. 浙江农村土地流转的动因分析与发展对策[J]. 农村经营管理, 2016(12): 23-25. [本文引用:1]